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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| 陶力行紀錄片《二十二》講的是一份關於慰安婦的影像記憶。所謂的慰安婦，是指日本軍隊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征召的隨軍性奴，目的是安撫士兵、鼓舞士氣。根據電影講述得知， 慰安婦&rdqu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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慰安婦事件不隻是針對中國人，還是針對整個人類文明。就像奧斯維辛事件，不隻是猶太人的歷史，也不隻是德國人的歷史，還是全人類的歷史
撰文| 陶力行
紀錄片《二十二》講的是一份關於慰安婦的影像記憶。所謂的慰安婦，是指日本軍隊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征召的隨軍性奴，目的是安撫士兵、鼓舞士氣。根據電影講述得知， 慰安婦 之名是日軍強加給這些女性的 美稱 ，和他們本人無關，說到底，她們隻是日軍發泄性欲的對象。
很多人把這份材料當作一種民族記憶的構建、敘事，但其實從頭到尾，我都看不出一丁點兒的民族痕跡。導演給觀眾呈現的，都是一個個具體的活人。
影片以數字作名，一方面是在提醒觀眾，目前尚存者數量不多，亟待關註；另一方面則在告訴我們：歷史由所有人共同參與，但大部分人最終隻能被無情地淹沒申請註冊商標台中在大歷史中。我們常說勿忘歷史，但也要追問：勿忘誰的歷史，以及什麼樣的歷史。
關於歷史的敘述大多由史傢完成，但史傢或許由於出身、價值立場，邏輯等原因，同時也由於語言能力的限制，他們在敘述中總會奉行 抓大放小 的原則，即抓大人物，放小人物，抓歷史主線，放個人經歷。影片《二十二》卻以相反的原則向我們講述歷史，導演讓小人物發聲，試圖把歷史記憶的權利交還給小人物。
生於1922年的韓裔老人毛銀梅，原名樸車順，1945年初被日本人騙到中國送進慰安所，同年8月脫逃至湖北孝感。她沒有生育，但是領養瞭一個女兒。女兒說，她怕自己活得太久，給她添麻煩，因為老瞭就沒用瞭。女兒讓老人安心養老，小的時候，媽媽照顧女兒，等媽媽老的時候，女兒也應該照顧媽媽。這是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信任關系。
在鏡頭面前，有些老人隻能靜靜地坐著，有些老人隻能說點觀眾聽不懂的隻言片語。關於她們在戰爭期間的經歷，對於 慰安婦 這個大命題而言，影片的信息量簡直少得可憐。事實上，影片的整體氣氛極為平淡，令人窒息。
可能有不少人在觀影前都會抱著某種獵奇的心態，指望從電影中窺探到那些慰安婦們到底是如何憤怒闡述自己的經驗，以滿足自己對於歷史的想象，但是導演卻 不買賬 ，他以一種極為克制的方式將影片處理得一點脾氣都沒有。
▲導演郭柯
這當然不是因為慰安婦這個話題本身枯燥乏味，而是因為她們被忽視瞭太久。時間久瞭，該忘的和能忘的，都被選擇忘記瞭，而記住的、忘不掉的痛苦也不願再次被提起，對她們來說，即便提起瞭也沒意義，因為什麼都不能改變，甚至可能帶來二次傷害。
毛銀梅多次重復 不想說瞭，不想說瞭 。
對於歷史，似乎我們很少想過要從私人記憶的角度重構我們的歷史經驗，所以當郭柯這麼做的時候，一切都顯得不合時宜。鏡頭面前的這些老人壓根就沒準備好該怎麼面對、怎麼回答。不過，也正是老人們 較差 的鏡頭感，讓我們體會到瞭某種刺痛人心的真實感（authenticity）。
從一些新聞中得知，當一些道義律師前往日本試圖為這些老人索取賠償時，困難巨大，日方的說法是 沒有證據 和 已過追溯期 。一連串問題被擺瞭出來：為什麼沒有證據？為什麼會過追溯期？為什麼要到這些老人都快沒瞭的時候才想起呢？歷史的證據在哪裡？老人的回憶能當證據嗎？如果不能，那麼，到底誰該去承擔搜集證據的責任呢？
影片太短，無法給出具體答案，但是這些問題也被導演以間接的方式拋給瞭觀眾以及場外人士。
▲慰安婦歷史照片
影片於2014年制作完成，但是直到2017年才上映，據說主要原因是沒錢宣發。如果不是靠眾籌，從同樣是小人物的網民那裡收集起的一分一角，可能等到這批老人都死光瞭，我們也看不到她們。
這不是危言聳聽，而導演也在不斷地提醒我們：請仔細看每一個具體的人！
我們過去在記述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時候，常常從 抗日戰爭 的視角去講述，將戰爭描述成傢國仇恨。但我更希望能從整個人類的高度去審視整場戰爭。我希望對於戰爭的敘述可以盡可能地關照到每一個個體。因為，戰爭的受害者並非隻有中國人，其實還有朝鮮人、東南亞人，甚至還有日本人自己。
在影片中，毛銀梅是韓裔，李鳳雲是朝鮮裔。在真實的歷史中，還有不少日本姑娘充當瞭慰安婦。在戰爭期間，她們或許也是無知的妙齡少女，以為自己是在光榮地為國傢做貢獻、履行天皇的意志，她們以為自己上前線就是去救死扶傷，誰知最後也隻能淪為幹皮肉勾當的 可憐蟲 。
雖然第二次世界大戰中，中國人是受害者，同時我們也應當擺脫受害者心理去看待每一個人，否則難免一而再、再而三地陷入到報復、泄恨的意識中去。
韋紹蘭老人，戰爭結束前夕懷上瞭 中日混血 ，結果受害者變成瞭冒犯者，因為在不少 道德純潔者 看來，她懷上的是 孽種 。而這個 孽種 也因為血統問題，遭到瞭來自親身弟弟和鄉間鄰裡的惡意，不得不承受那些本不該由他承擔的歷史罪責。犯罪的終究是日本軍人，而不是韋紹蘭和她的兒子，可為什麼會有人拿他們撒氣泄憤呢？
這就是受害者心理所造就的報復意識。
慰安婦事件不隻是針對中國人，還是針對整個人類文明。就像奧斯維辛事件，不隻是猶太人的歷史，也不隻是德國人的歷史，還是全人類的歷史；南非的種族隔離事件，不隻是南非白人的歷史，也不隻是南非黑人的歷史，還是全人類的歷史；卡廷慘案，不隻是蘇聯人的歷史，也不隻是波蘭人的歷史，還是全人類的歷史。
▲2012年紀錄短片《三十二》
我們在接受歷史教育或學習歷史時，之所以會研究他國歷史，是因為我們相信，人類之間存在著某種共同性，相信他人所經歷的苦難也曾發生在我們身上，而我們所尋找的真相也同樣存在於他人的軌跡之中。
對於慰安婦這個事情的講述，眼下需要超越民族范式，因為它是屬於人類的浩劫與苦難。真正的和解不是各方達成瞭某種利益上的共識，而是因為各方建立起瞭台中商標註冊代辦 以真相換取寬容 這樣的價值共識。
事實上，導演郭柯做的就是這樣一種嘗試，他是在為人類歷史的和解提供證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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